伊斯坦布尔小记

在Beyoglu街边偶遇一间半掩着门的小店。店面略为阴暗，从石板街上驻足望去，隐约可见吧台和奥托曼式沙发数张，便揣测这隐于街角的小店或许是一小众酒吧。推门而入，我恐怕是下午两点就按捺不住酒瘾的头一位客人，酒保热情又谦和地带我到顶楼靠落地窗最近、风景最佳的位置坐下。放眼望去，博斯普鲁斯海峡尽收眼底。隔岸相望，亚洲区房屋鳞栉，间或高耸入云的是清真寺的尖塔。右手边是欧洲区维多利亚式的民宅，正对酒吧的是一座五层洋楼，淡黄的墙上有几道浅浅的水痕，几扇法式木窗若开若掩。伊斯坦布尔春季的午后，猫和人一样悠闲。海鸥拍着轻盈的翅膀，随着远处传来的宣礼声在港口盘旋。

伊堡的喧嚣，想必千年有如一日。不到两千米宽的海峡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，万吨货轮与私家小艇齐驱，有如蝼蚁比肩大象。两岸古街上游人如织，叫卖声、喧哗声、艺人弹奏的土库曼古琴声、小儿的嬉戏打闹声……在一千年前，当商人抵达这丝绸之路漫漫长旅上的终点站时，所见热闹情景估计与今日也相差无几。

又是一千年前，苏子之客酾酒临江，也不禁哀生之须臾。此刻“江”畔的我独坐楼台，酒过二巡，却有种难言的释怀。逝而未尝往者，并非只是江风明月之属；人类对宗教的敬畏、对繁荣的渴求、对生命的探索，数千年来也未曾停过分秒。明天我将暂别这神奇的古都。酒尽而意未尽，此之所以谓暂别。伊堡，再见！